乙卜：水墨進入漢磚系列 2015

文/楚尋歡

初識乙卜，是在2015年“當水墨進入漢磚”水墨系列展覽現場。其時的乙卜，著裝古樸，憨態可掬，與時下許多玩當代水墨的同行所外露的“生猛狂傲”似乎有點格格不入。水墨與漢磚分明是傳統的，而構成的手段與筆觸卻新潮洋溢，上百件作品一以貫之，“水墨進入漢磚”帶給我們更多的是當代語境下傳統與創新之間藕斷絲連的思考。

乙卜是當代水墨領域里頗具才情又善于探索思考的畫家，他把這種思考與探索歸結為“好玩”。因為“好玩”，山水、花鳥、人物，靜物等各種主題性繪畫他無所不涉。這種“好玩”又大抵來自于他的生活，他身邊的貓、狗、器物等尋常之物因為人的關注而格外有情動人。他的貓系列、女人系列、村落系列、撲克系列、大話西游系列、笑佛系列、蝴蝶系列、戲曲人物系列等都是他藝術之旅階段性的體驗產物。誠然，用一個限定的“主題”來概括乙卜的繪畫是有失偏頗的。

2022

乙卜的繪畫給人的第一視覺沖擊是融合了西方形式的當代性。這種當代性與中國傳統的繪畫題材表達方式大相徑庭，卻又不失東方水墨特質，所有的技法表現都臣服于其水墨語言的自然生長。這種遙接千古的水墨語言既與生俱來，也與他永葆激情的探索之路密不可分。比如他的“當水墨進入漢磚”系列，這種階段性的筆墨樣式不是一時的意氣之作，而是源于新時代背景下畫者與傳統文脈激蕩后的自然生發。水墨與漢磚拓印以及各種當代器物的碰撞表面上看是當代行為對傳統美學的橫切，其實質是當代水墨“認祖歸宗”的別樣嘗試。

熟悉乙卜的人大抵都會對他畫面中的灰色印象記憶尤深，我曾經問過乙卜：為何你的畫面如此鐘情于灰色語境？

他暗含狡黠，面露錯愕：我也不知道，不知不覺就這樣了。

2022

自小習國畫出身的乙卜，稍長，又習油畫，從2003年北漂宋莊以油畫為業，再到2006年成為“中國·宋莊水墨同盟”的主將，乙卜的“水墨進行”至今癡心不改。四十余年的水墨交道和西畫積累，讓他的筆墨不自覺地浸淫于傳統，而西畫的色彩與構成關系影響又讓他的行筆頗具現代性。

西畫的現代性始于“印象派”，塞尚的后印象派又向前推進了一步，其宗旨是直面自然，發現自然的深度。然之后的抽象藝術、觀念藝術、裝置藝術的興起，似乎逐漸偏離了這一軌跡，當繁華落盡我們驀然發現最平凡狀態中物象背后的精神訴求殊途同歸。譬如乙卜畫面里雄渾剛健的線條、肆意斑斕的色彩總是讓人難以忘懷，那深淺相間的灰色不張不揚，靜靜地釋放著最原始的震撼和直達內心的快感。也許正是這種黑白相間的灰色，方能盡情表達這位北漂畫者迷茫中前行的恐懼、不安、孤獨與優雅，也是這種潛伏的神秘灰色，讓他有意無意間蘊藉了某種難以抒懷的壯志未酬。

亦正亦邪 34X135cm 2007

乙卜善于處理畫面中的明暗效果，他常常通過寫意色塊的暈染與蒼勁線條的交差來構圖，這也有悖于倡導精致分明抑或簡筆潑墨的中國水墨傳統。他筆下疾呼的小鳥、閑適的山居、時尚的女子，乃至寄托人類豐富情感的動物世界，無不是畫者所處生活現實與夢境之映射。他將日常現實空間轉化為形而上空間的意圖，就像他頗顯儒雅的外表下“不羈”的線條穿越“坐忘”的誘惑，灰色暗影中凸顯的五彩與潔白，充盈動態而不安的虛空，挑釁了傳統用筆的種種規矩。他的水墨現代氣息張揚，這種飽含激情的水墨張力常常來源于他深夜之神思冥想。當暮色降臨，孤獨如約而至，他開始杖筆抒懷，用水墨梳理生命點滴熟悉的風景，繪畫已潛移默化地成為他對生活難以釋懷的熱愛與眷戀。

當代水墨最缺乏的是東方人文精神，只有解傳統文化之深意方能行今日之先鋒，證先輩所道自然。背靠傳統，常變常新，這是乙卜的水墨進行法則。大量的積墨暈染夾雜著線條隱約不絕的生命張力，使他的水墨畫與傳統文人畫的古典浪漫訴求相去甚遠。

生活即藝術，藝術即生活，生活是一段一段的，藝術亦然。在乙卜看來，回望過去，好比曾經滄海，然藝術是一條只能向前的路，所有向前的動力便是源于生活無限豐富的“好玩”。用今人的筆墨情懷與生命情調重新解讀“漢磚”、“西游”、“蝴蝶”，解構古今所見之大千世界，這種嘗試所帶來的破舊立新之異變價值正是乙卜水墨進行有趣好玩的表征。

乙卜：女人系列 2010

乙卜的好玩還突出表現在飲酒之樂，他有一種酒性陡生不要命的豪情。乙卜并沒有強烈的酒癮，他的酒性完全來自于身邊言語投機者的感染催化。他的豪邁酒膽與繪畫的酣暢放達并駕齊驅，哪怕喝得酩酊大醉，他依然飽含樂此不疲的神往。三五好友，趁著酒興，他還會彈起吉他，哼出不知名的動人小調，那股穿越中年油膩的磁性爽音至今讓我迷醉。鮮衣怒馬的少年時光已漸行漸遠，乙卜要找的其實是一種情之所至的暢快與忘情。在這位流浪畫者的潛意識里，酒色于他，本身就是筆墨不可缺少的生活之源。

乙卜對生活飽有激情與好奇，這種悠游回環的怡然活力又促使他對藝術圖式的喜新厭舊。早年皈依佛門的乙卜一方面對弘一法師、夢參和尚、豐子愷等前賢大德充滿無限敬意，一方面又天然親近南懷瑾、張作霖、杜月笙這類江湖梟雄的匪氣，甚至還會饒有興致地來個黃永玉式的“湘西老刁民”叼煙斗照。向往驕傲孤絕的藝術之巔，卻又無法割舍江湖紅塵的諸般誘惑。在藝術與市場之間，他與大多數北漂尋夢者一樣，沉浸在謹小慎微又無可奈何的妥協之路不可自拔。成為一意孤行的藝術求道決絕者抑或江湖梟雄，對他來說總是隔著一層無法逾越的薄紗，可望不可即。篳路藍縷以處草莽，酒墨相交以遣蹉跎。于是，我讀懂了他筆下“廓而忘言”的青青翠竹，更能明了他喟嘆“人散后，一鉤新月天如水”的幽涼。

乙卜：化蝶 140x69cm 2016年

乙卜說：藝術家的藝術是海邊的日出，而藝術家只是那個在黎明前黑暗中依潮待明的人。作為京城北漂畫家大潮中的一員，他偏居宋莊一隅，一直在不懈地創作與否定中深耕細作。雖然他也常常會因為過于隨性的“好玩”而心有不甘地錯過很多市場機會，但他又常懷警醒地告誡自己不能沒有底線地取媚市場。

在光照進來的地方，野草也能蓬勃。就像他筆下穿越深灰幽暗的蝴蝶一樣，惟愿那個揣著“好玩”依潮待明的乙卜，還會呈現給我們更多破繭成蝶的驚喜。

2016年3月15日初稿

2023年1月19日修稿來

來源：微信公號“楚尋歡ART”

乙卜

乙卜，原名田小赤，1966年出生于吉林省長春市，獨立畫家。

2014年，乙卜水墨作品受邀入駐雁棲湖中國APEC峰會主場館日出東方凱賓斯基酒店，并作為酒店繪畫主創永久收藏陳列。

北京日出東方凱賓斯基酒店及乙卜陳列作品

北京日出東方凱賓斯基酒店及乙卜陳列作品

乙卜水墨

兔兒爺 33x33cm 2023

2022

戴珍珠耳環的少女 2022

2022

趙公明-150x84cm-2021

半遮面 179x48cm 2010

大話西游系列 2010

村落系列 35x90cm 宣紙水墨 2011

撲克系列 2012

女人系列

水鄉-137x70cm-紙本水墨-2016年

布面-水墨 2011年